电视上见到一个写字作画的老人。旁白说:「心正,字才能正」。字正又怎样?

平时会遇到一些基督传教。传教曰:「如果你 ** 的话,那么你的心就会背离基督」云云。背离又怎样?

 

人们讨论问题的时候,假设的前提太多了;或者更惨的情况是,他们假设了许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假设了的条件。人们总是显得自己「知道自己在干嘛」似的,但是随便进行一下 elevator test 大部分就会在讨论中阵亡了。

 

「背离基督了?背离了又怎样?耶稣说过这话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管?」

「对,如果你耶稣这套理论是『正确』的——且不论『正确』是什么意思——那么的确无论我是否认为其为正确,其都为正确。可是你怎么知道其为『正确』的呢?——更为重要的是,『正确』是什么意思呢?如果你说『正确就是遵从基督的指引』,那么就会出现乞题:因为需要正确,所以需要遵循基督;正确的定义却又是遵从基督。」

「你的字写得好看有什么用呢?是的,你可以创作出精美的艺术品,估计能让人们在见到你的水墨画的时候,读到你题的字的时候,能够令自己的心境更加美好。可是『人们的心境美好安详』又有什么用呢?说不定心理状态好的人在从事社会建设的活动的时候效率能够更高,但是『建设社会』又有什么用呢?社会之得到了建设,无非不就是人们平均下来获得了更多的财富吗?这些财富到头来还不是终究只是为了让人们更开心?开心有什么用呢?将我的意识上传到定制版 The Matrix 里,或者让自己永远活在一个像 Inception 里那样人造的美好的梦境中,我不也可以简简单单地永远开心下去吗?——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更为之甚——判断『他的字写得好看是否有用』本身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每个行为都应该「有用」呢?难道没有一样事物是虽然并不『有用』但是不缺乏存在的意义的吗?事物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如果事物之存在不需要任何人去赋予其存在的意义,那么既然所有的事物都已经有意义了,那么为什么还存在任何希望改变某些事物的状态的人呢?人们不是即使为所欲为,所有的事物——包括人们本身——都仍旧『有意义』如初吗?」

 

这些问题,我感觉在提出问题的动机这方面考虑,和幼龄的小朋友提出一些诸如「为什么我要去上学!」的问题是十分相似的。然而我并没有遇到任何能够对(无论是那个幼龄小朋友的那些,还是我的)这些问题作出令人信服的回答的「大人」。大人们之所以是(或者说被称作是)大人,像是的确只是因为他们关心的问题只剩下《小王子》指的那些 "matters of consequence" ,而不再是「这些问题」。

某些问题,比如依照这种惯性提出的问题,不见得一定存在一个(令世界在逻辑上自恰的)答案。但是我觉得值得去寻找一些或者成为一个能够给出一些大致答案的人——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何在。